秘鲁，这个国家对于绝大多数国人是陌生的，大部分人能知道这是个南美洲国家就不错了。这也难怪，毕竟南美洲原本就是世界边缘，而秘鲁又是南美的小国。但秘鲁这个国家其实说起来还和中国有不少渊源——这个国家的华人数量之多，在世界上都排得上号。


秘鲁有多少华人呢？这个数量还很难统计，但秘鲁华人的总人口至少有200万，根据估计秘鲁有5%到7%的人是亚洲人。为什么是估算呢？因为拉美号称民族熔炉，这个地区几乎没有纯血民族了，全是混血，所以怎么定义“族裔”还真的很困难。如果将有华人血统的秘鲁人全算上，这个比例会更高。当然由于拉美人很可能混血混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祖先是谁了，精确统计也不可能，但声称有华人血统的秘鲁人有500万之多，也就是秘鲁总人口的1/5！


这个数量已经相当高了，秘鲁那么多华人是哪里来的？


19世纪以来，中国对外的移民通常都会伴随一个词——“华工”。西方人的殖民地需要大量的劳动力，除了黑奴外，印度人和中国人也被盯上。但中国毕竟不是非洲，中国还是一个统一的国家，不可能抢、抓华工，所以只能通过其它手段。而当时中国人民苦难非常深重，闽粤一带的大量贫苦居民被迫强行贱卖自己的劳动力去海外谋生，即俗称的 “卖猪仔”（闽粤移民自嘲）。





卖猪仔


最大规模的华工南下地自然是东南亚，但除东南亚外，美洲也是华工常去的地区。19世纪西班牙衰落，拉美地区纷纷独立，其中秘鲁于1821年独立。但，尽管独立了，秘鲁局势却非常动荡，直到1840年才渐渐稳定。20年的动荡严重破坏了秘鲁的经济发展，秘鲁非常缺乏劳动力，100多万平方公里的秘鲁，在1827年只有151.67万人，1836年只剩131.37万，而秘鲁当时的经济支柱——鸟粪肥料行业与种植园农业都是需要大量人力的。


怎么办呢？用黑奴，这在当时已经不太合时宜了，1854年秘鲁也被迫废除了奴隶制。对于欧洲移民呢？秘鲁自然也没什么吸引力。秘鲁太缺人了，1849 年 11 月 17 日，秘鲁国会通过一项《移民法》，规定凡是将 50 名 10 岁至 40 岁的外国移民引入国内，每引进一人可以从国库得到 30 比索的奖金。


这个法律是有效果的，但是，吸引到的全都是中国人，以至于这个法律后来直接被称为《华人法》。





在秘鲁矿山工作的华工


根据统计，1850 年 2 月至 1853 年 7月，秘鲁共引进 3932 名移民，其中 2516 名为中国人，320 名为爱尔兰人，1096 名为德国人。


这些人怎么去的呢？当时欧洲人贩子看到了秘鲁规定是有利可图的，这些华工是他们在广东、福建以欺骗手段骗去的，甚至绑架去的，1849 年 10 月 15 日，第一批“契约华工”75 人乘丹麦船“费德里科.吉耶尔莫号”到达秘鲁，这是第一批到达秘鲁的中国人。


注：除华人外，也有日本劳工去秘鲁，根据统计 ，到1936年，秘鲁已有日侨23,000人，日裔后代还出过著名的阿尔韦托.藤森总统





华工被人贩子用烧红的烙铁在他们的耳朵后面打上“C”形印记（China），就被扔到了货船底仓。当时船上的生存条件很恶劣，从澳门到秘鲁要四个月，船舱通风、卫生、饮食等条件极差，1/3的华人死在路上，而感到受欺骗的华人一旦反抗，则会被捆起来扔进大海。而到达秘鲁的呢？这种惨状连秘鲁人都震惊。1874 年，秘鲁外交部长阿圭罗在给议会的备忘录中承认：“澳门至卡亚俄之间的苦力贸易是野蛮的，是对中国的蔑视”。


当然，也有反抗成功的。1870年10月，一些华工杀死船长和8名水手，夺船返回清朝，而腐败的清政府为了讨好西方人，有16名劳工回家后被地方官逮捕杀头。


总之，经过了这么一条尸骨累累的道路，1849 年至 1874年，大概有12万中国人到达秘鲁。





秘鲁卡亚俄港，1849年11月9日华人抵达秘鲁纪念碑


那在秘鲁，华人过得是什么生活呢？和黑奴差不多，被形容为“仅比牲畜强一筹”。他们凌晨4点钟起床，在铁路、矿山、鸟粪场、种植园等地方开始一天的艰苦劳动，并被身边的监工拿着枪监视；晚上天黑时，劳工被允许可以收工休息，随后被锁入“寮棚”，活动范围仅限于寮棚内。


劳动强度极大，待遇则非常低，累死、病死、自杀的华工不计其数，一位美国领事在关于秘鲁的报告中写道：“许多中国劳工无法站立，但被迫跪着挖鸟粪。无法想象中国劳工的工作条件极度恶劣，只有死亡能让他们寻找平静的慰籍。必须增加监控防止他们自杀……”


这种条件下当然有华人起义，要知道这些华工很多可都是参加过太平天国战争的。1870年9月4日，卡纳德种植园的500多名华工抢夺了种植园主和监工们的枪支、长矛，杀死了种植园主和监工们，他们夺得50匹骏马组建成骑兵队，去解救同胞，起义队伍增加到1200人。引来大批秘鲁军警镇压，600人牺牲。





华人起义


华人惨状引起了不少国际问题，清政府自己都觉得蒙羞。1873年，李鸿章与秘鲁使臣葛尔西耶就秘鲁虐待华工之事进行交涉。1874年，清廷和秘鲁建交，受此影响，华人的境遇稍有改善。但，由于对腐败清廷的唾弃，几乎没有华工回国，留在秘鲁的十万华人，与黑人、印第安人、拉丁人通婚，落地生根。


华工渐渐不再是苦力了，凭借其智慧与勤劳，在秘鲁也闯出了一片天下。1890 年至 1930 年，出现了中国向秘鲁移民的第二次高潮，这些移民多是打零工或从事商业，在秘鲁的沿海城市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唐人街。直到1930年秘鲁限制了移民政策，移民再渐渐收紧。





利马唐人街


而在长期的通婚与开枝散叶之下，秘鲁有华裔血统的人，自然也越来越多。自然，中国文化（主要是广东文化）也成为秘鲁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。秘鲁粤式料理与当地料理融合形成的Chifa（粤语“吃饭”音译）在当地非常流行。而秘鲁的华人也是中国与秘鲁重要的联系纽带，2009年纪念华人抵达秘鲁160年的纪念大会上，秘鲁加西亚总统在致辞时公开表示：中国移民在秘鲁历史和发展中发挥了重要作用，中国移民是吃苦耐劳、遵纪守法和努力奋进的榜样”。





有华人血统的秘鲁人


当然，之所以有这样的表态，与中国本身的强大是分不开的，如果中国还是百年前清政府这个德行，这种话可能就不会说了。


(来源：史事拾遗
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