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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“特鲁多丑闻”看加拿大的司法独立和公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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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氏引渡案还没真正开始,加拿大总理特鲁多已经深陷“干预司法”的舆论漩涡,成为加拿大媒体和反对党抨击的对象。本来,外界就对加拿大所称的“司法独立”抱有疑虑,这个丑闻一出来,更引发无数人对加拿大司法独立和公平的质疑。
事情源于加拿大《环球邮报》2月7日的一则报道。该报道援引匿名消息来源称,总理办公室曾经向前司法部部长王洲迪(Jody Wilson-Raybould)施压,敦促其通过签署“补救协议”形式,放弃对魁北克工程巨头兰万灵公司(SNC-Lavalin)的起诉。此前,司法部调查发现,兰万灵公司在2001至2011年间,曾向利比亚卡扎菲政权行贿4800万美元,以获取当地工程项目。
根据《环球邮报》报道,前司法部长王洲迪顶住压力,没有安排下属停止调查和起诉兰万灵公司。结果,在今年初内阁改组时,她被调离了司法部,转任联邦退伍军人部部长。《环球邮报》文章认为,这显然是特鲁多对王洲迪的“政治报复”。
消息曝出后,加拿大政界和媒体一片哗然,群起攻之。轻者指责特鲁多干预司法部办案,破坏了司法公正,重者抨击特鲁多阻挠司法独立,破坏了民主和法治。
在孟案引渡听证快要启动的情况下,兰万灵事件显得尤其“扎眼”,也让华人格外关注,因为它直接关系到外界对加拿大司法的信心,以及对未来孟案审理的担忧。
不少媒体文章认为,特鲁多自己都“以权谋私”,试图改变司法部的办案程序,以前宣称加拿大司法独立,简直是自己打自己的脸!
其实,这样说并不准确。如果特鲁多真的向司法部施加过压力,破坏的是加拿大司法公平,并不是司法独立。
在欧洲大陆法系国家,司法独立既包括法院系统的独立,也包括检察系统的独立;在英美加等普通法系国家,司法独立则专指法院系统不受任何外在政治力量的干扰。
加拿大司法部下辖检察、警察系统,是负责调查和提起公诉的行政部门,不在司法分支之内,所以与司法独立没有关系。
但是,作为负责调查和公诉机关,司法部又不是一般的行政机构。它是每个案件的起点或开端,决定着每个被指控对象是否会进入司法程序。如果行政领导人可以对司法部随意下命令、发指示,皇家骑警和检察官就会沦为行政领导人的工具,后续的法院审判独立就没有意义。
因此,无论美国还是加拿大,都强调行政领导人不能干预司法部办案。他们可以任命和解雇司法部长,但是不能就具体案件,向司法部长下达指示或施加影响。
特鲁多激起国内公愤的关键,就在于他涉嫌向司法部长施加政治压力,改变司法部办案程序,破坏了司法公正。换句话说,特鲁多丑闻不涉及司法独立,却涉及司法公正。
既然如此,兰万灵事件是否说明加拿大司法缺乏公正呢?
目前,证明特鲁多干预司法部办案的,只有《环球邮报》一篇报道,还缺乏准确可靠的调查。不过,从王洲迪的表现以及其他相关信息来看,这件事恐怕并非空穴来风。《环球邮报》如果不是掌握了切实证据,怎么可能对着国家总理“开炮”?
如果特鲁多干预司法部属实,就意味着加拿大行政分支并非像其所说的那样,完全尊重司法机构和司法程序。在特定情况下,加拿大行政分支也会出于各种各样的考虑,试图改变正常的司法部办案程序。这种行为显然是对司法公正的一种侵蚀。如果这样的现象成为风气,加拿大司法就谈不上公正可言。
我相信,特鲁多不是唯一这样做的总理,兰万灵也不是唯一谋求逃脱司法指控的企业。在加拿大历史上,肯定还有没被曝光的类似案例。进而言之,加拿大并不存在天然的、纯粹的司法公正。
但是,从加拿大朝野对这个事件的反应,以及背后相关的法治和制度设置来看,我们又不得不说,加拿大确实存在追求司法公正的氛围倾向。他们宣称的依法办事、司法公正,并非表面的把戏。
首先,媒体敢于曝光总理违规,本身就说明其行政领导人的举动,都是受媒体监督的。总理的任何违规行为,都有可能被媒体揭露出来,引起反对党的口诛笔伐和国会调查。这样的社会体制,有利于将“权力关到笼子里”,最大限度地避免它张牙舞爪、吞噬司法。
其次,王洲迪拒绝服从总理办公室指示,虽然不能说明司法部一直是独立办案,但是至少意味着它并非总理的傀儡,完全“唯总理是瞻”。无论出于公心还是私心,还是有王洲迪这样的司法部长,宁可冒着被解雇或调离的风险,坚持独立办案。
再次,从反对党领导人的反应来看,加拿大存在总理不应干预司法部办案的惯例。安大略前总检察长布莱恩特说,如果我当司法部长时碰到这事,会直接打电话给911;保守党领导人谢尔说,这件事重创了我们法治的核心,总理办公室高层人员的道德和行为都存在严重问题;新民主党领导人则直接要求议会介入调查。
最后,加拿大拥有惩罚滥用权力的法律和机制。目前,加拿大议会道德委员会已经表示,将对特鲁多总理涉嫌干预司法部一事进行调查。根据加拿大《利益冲突法》(Conflict of Interest Rules)第九条规定:任何公职人员都不得利用权力影响他人的决定,以便为其个人、亲属、朋友或其他人谋求私利。众议院司法委员会也召开了紧急会议,宣布对该事件进行调查。
从特鲁多试图干预司法部办案的角度来说,我们很难说加拿大司法是“一汪清水”,能够保证绝对的司法公平,但是另一方面,加拿大的社会舆论和政治制度,又确实体现出追求司法公正的浓厚氛围强烈倾向。
王洲迪离任司法部长时的讲话,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多数加拿大精英的法治观念:
“司法系统免于政治干预和给予公众高度的信任,是我们民主制度的一个支柱”,“我始终认为,加拿大总检察长( the attorney-general of Canada)必须放弃政党偏见,遵循更加透明的决策原则,而且愿意向权力说真话。”
在兰万灵事件中,无论特鲁多试图干预司法部一事是否会得到证实,他的政治声誉都将遭到重大打击。但是,加拿大媒体和政界的反应,却透露出司法公正的亮光。
| FX168财经 胡家骏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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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MT-5, 2024-3-19 02:0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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